建安二十二年与魏晋“风骨”
2020-05-01 14:46:19
  • 0
  • 0
  • 1

中国文化有一个永远的痛点,那就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化堕落与退化。可以不客气地讲,中国自战国先秦时期的开始的学术风潮以及技术发展,都在这个时期得到了彻底地,全面地,毁灭性地打击。中国,进入一个用文字开始扯淡的国家,可以说,就是自此而来的。

近十几年,为了彰显“文化自信”,一些文人们开始包装“魏晋风骨”。可是,什么是魏晋文人的风骨呢?彻夜饮酒寻欢,吃喝玩乐无一不精,清谈玄学过弄玄虚,为求长生天天服药(毒)。这就是所谓魏晋名士的生活与追求。诗赋文章不再用来言志明理,而是换酒狎妓;占着官职拿着俸禄不干正事,却去画鹅卖字。好好的道门,被他们搞成了神仙故事,害得之后千余年道家成了鸡犬升天的笑柄。出自医家的丹术,变成了中国最早的制毒工艺。

躲避,逃离,放荡,带来的一定是懦弱,绵延百年的懦弱。于是,五胡乱华,中原涂炭,血流成河。中国正史上人吃人的时代,就在于此。

这一切,为什么会发生?

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!

西汉的士子们,投笔从戎,骑在骏马上赶着匈奴到处跑

东汉的士子们,清议天下,虽富贵不能淫,威武不能屈

为什么会这样?是什么打断了魏晋士子的脊梁?也许,是一场大瘟疫,建安二十二年的大瘟疫。

东汉末年,中国进入了一个瘟疫多发期,到建安二十七年为止,在164年的历史中,常常能够看到瘟疫横行这四个字。黄巾军的起义,也是如此。

三国时期的文人们,仍然秉承着汉代文人家国天下的情怀,在这个时期的文章中,对时局的忧心,对战乱与疾病中百姓的关切,随处可见。这个时期天下的文风之首为“建安七子”。

说到“建安七子”,现在恐怕没有多少人听说过他们了。孔融、陈琳、王粲、徐干、阮瑀、应玚、刘桢,这七个本应当在中国历史上响当当的名字,如七颗闪亮的流星陨落人间,连其著作也遗失大半。仅从遗留的小部分诗文来看,他们如果能够颐享天年,必然会将中国的诗歌,散文乃至整个文化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。在他们的诗词文章中,看不到一丝颓废与逃避,倒是如王粲《七哀诗》中那样,充满了对百姓疾苦与离乱的关切。

建安文风,如果能够流传下去,必然会带动一批文人继承两汉文人不惧权贵,为民发声的传统。可是,这一切,都在建安二十二年,戛然而止。

汉书:“献帝建安二十二年,大疫”

这一句话的后面,是中原与荆襄地区十室九空,哀鸿遍野。曹植的《说疫气》记载:"疠气流行,家家有僵尸之痛,室室有号泣之哀。或阖门而殪,或覆族而丧。"瘟疫不管阶级,无论官职,四处横行。百姓身亡有之,高官亡故亦有之。朝野上下,人心惶惶。

建安二十二年,司马懿的兄长司马朗跟随夏侯惇和臧霸征吴,半途之中军中出现了瘟疫,司马朗体恤部下,亲自巡视发药,后感染瘟疫而亡。

建安二十二年,曹丕给王朗信中说:“生有七尺之形,死唯一棺之土,唯立德扬名,可以不朽,其次莫如著篇籍。疫疠数起,士人凋落,余独何人,能全其寿?”王公贵族尚且如此惶惶,何况市井小民乎?

建安二十二年,建安七子中除了先期去世的孔融,阮瑀之外的五人,全部在这一年死于瘟疫。也就是说,建安二十二年的这一场瘟疫,让“建安七子”成为了文坛绝唱。

2018年,当我走在襄阳城头纪念王粲的“仲宣楼”下时,曾感叹如果没有这一场瘟疫,也许中国的文人不会走上一条自私与懦弱的道路。建安七子那华美与写实并举的文风,或将成为永世不会磨灭的风景。

建安二十二年的瘟疫,前后延绵了七八年。自此后,中原文人的文字中少了对天下苍生的关怀,多了悼亡与自怜的诗句。文人们开始关注生命了,不是别人的生命,而是自己的生命。饮酒作乐,奢侈贪腐,是因为人生苦短,及时行乐。编造神仙,谈弄玄学,只是为了长生不老。至于服食丹药(毒药),更是希望玩得尽兴,死后成仙。

这,就是所谓“魏晋风骨”的来源与本质,两个字就可以道尽:怕死。

建安二十二年的瘟疫,打断了中国士人的脊梁。那么,如今的疫情会带来什么呢?

 
最新文章
相关阅读